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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 我并不是半導體人,但是我懂得賺錢和經營。"
1971 年,一筆來自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的獎學金,改變了馬來西亞一個華裔青年的命運。
四十多年后,這個名叫陳福陽的人,揮舞著資本大棒,僅用四年時間,就將一家年營收 24 億美元的公司做到全球第五,震驚了全球半導體行業(yè)。
要不是特朗普的阻攔,他本來有望吞下芯片巨頭高通,將公司做到全球第三,僅次于三星和英特爾。
盡管中國的芯片產業(yè)受制于西方,但放眼全球,華裔在這個高科技領域卻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。
全球第三大芯片制造商臺積電的創(chuàng)始人張忠謀、全球 AI 芯片領導品牌 NVIDIA 的締造者黃仁勛、AMD 公司的掌舵人蘇姿豐,均為美籍華人。
與他們相比,陳福陽的起點更低,名氣也一度小得多,但他卻差點創(chuàng)造了半導體并購史上最大的奇跡。
這個 1953 年出生于馬來西亞檳城的華裔青年,從小家境貧寒,要不是麻省理工學院提供的獎學金,他可能一生終老于東南亞這個偏僻的小島。
窮家子弟,機會不常有,一旦得到,便倍加珍惜,也更加斗志昂揚。
1975 年,陳福陽以優(yōu)異的成績,獲得麻省理工學院機械工程碩士學位。緊接著,又拿下哈佛大學商學院 MBA 學位。
兩大世界級名校加持且文理兼修的陳福陽,畢業(yè)后在職場上如魚得水,先后就職于通用汽車、百事可樂等世界 500 強企業(yè),從事財務工作。
之后,他輾轉至新加坡風投基金 Pacven 公司擔任總經理。
從 1992 年開始,陳福陽投身高科技行業(yè),先后在家用電腦制造商 Commodore International、半導體解決方案公司 Integrated Circuit Systems 和芯片公司 IDT 擔任要職。
不同領域、不同崗位的工作經歷,讓陳福陽成為既懂技術,又懂管理,而且還善于資本運作的多面手。
而同事們對這個身材矮小的領導者,印象最深刻的是工作拼命,斗志昂揚,連走路的姿勢都令人聯想到斗牛犬。
但 " 好斗 " 的陳福陽,在他職業(yè)生涯的前幾十年里,幾乎默默無聞。直到 2005 年的一天,著名私募基金 KKR 找到了他。
那一年,KKR 和銀湖資本牽頭,以 26.6 億美元收購了惠普旗下的安捷倫半導體事業(yè)部,并將其更名為安華高。
經驗豐富的陳福陽被 KKR 看中,并被邀請擔任該公司的 CEO 和總裁。之后,年過半百的陳福陽開始展現出他個性中兇悍的一面。
與張忠謀、黃仁勛和蘇姿豐半導體科班出身的背景不同,半路出家、以財務見長的陳福陽更關心成本和利潤,而不是技術。
在他為數不多的公開發(fā)言中,有一句話最能代表他的經營思路:" 我并不是半導體人,但是我懂得賺錢和經營。"
接管安華高后,陳福陽第一件事就是將不盈利的業(yè)務統統賣掉。
先是將打印機專用芯片業(yè)務出售給 Marvell,套現 2.45 億美元。緊接著,又將圖像傳感器業(yè)務售出,獲得 5300 萬美元。此外,還將相關的知識產權轉手他人。
而對于那些留下的部門,陳福陽也毫不留情,為它們制定了苛刻的利潤指標,只要兩三次不達標,他就會關閉甚至出售整個部門。
通過一系列大刀闊斧的重組和剝離資產,陳福陽不但快速回籠了資金,清償了債務,還增強了公司的核心業(yè)務和盈利能力。
2006 年,陳福陽剛上任時公司營收 14 億美元,虧損 2.3 億美元。到 2010 年,營收 20.9 億美元,凈利潤 4.2 億美元。
期間,安華高于 2009 年 8 月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,KKR 和銀湖資本從中賺取了 12 倍的投資收益。
不僅投資人賺錢高興,債權人也很喜歡他,因為陳福陽歸還貸款的速度相當快。
這種利潤驅動,而不是技術驅動的商業(yè)模式,也遭致諸多爭議。很多員工抱怨他們的領導 " 過于注重銷售和利潤,而忽略研發(fā)投入 "。
但抱怨和爭議,沒能阻擋陳福陽轟隆隆向前的利潤戰(zhàn)車。
到 2012 年,安華高銷售收入 24 億美元,盈利 6 億美元。
雖然利潤率很高,但這樣的業(yè)務規(guī)模已經裝不下陳福陽不斷膨脹的野心。于是,在做完減法后,他開始大手筆做加法,手段一樣鐵腕,甚至更加鐵腕。
根據陳福陽的判斷,未來十年,半導體行業(yè)將從水平整合過渡到垂直整合。作為一家元器件供應商,安華高必須不斷拓展自己的核心能力圈。
沿著這一思路,陳福陽順藤摸瓜,盯上了存儲芯片廠商 LSI。
在陳福陽看來,安華高是蘋果的射頻芯片供應商,LSI 的控制芯片則多用于硬盤和閃存等儲存設備上,兩者互為補充。一旦收購成功,將擴大公司在半導體行業(yè)的話語權。
但當時的 LSI,在行業(yè)里擁有很強的競爭力,年營收 25 億美元。
面對這樣一個體量比自己還要大的收購對象,陳福陽要做的就是多籌錢。而這對于搞財務出身的陳福陽而言,就是輕車熟路。
除了 10 億美元自有資金外,在陳福陽擔任總裁后賺了大錢的銀湖資本,毫不猶疑投了 10 億美元。眾多因陳福陽還款快,蜂擁而至的銀行,則慷慨提供了 46 億美元貸款。
最終,手握 66 億美元現金的陳福陽,大手一揮,將 LSI 納至麾下。
66 億美元,對安華高而言已不是小數,但陳福陽仍嫌不夠過癮。僅僅兩年后,他又把目光投向全球最大的 WIFI 芯片制造商——博通。
同樣是以小博大,但這一次,安華高面對的是年營收比自己高兩倍多的龐然大物。
而陳福陽則再一次展示了自己嫻熟的資本運作能力,以驚人的 370 億美元吃掉博通,完成了全球芯片史上規(guī)模最大的一樁并購案。
新組建的博通,躋身全球第五大芯片制造商,震驚了整個半導體行業(yè)。
之后,陳福陽又以迅雷之勢,先后拿下全球領先的企業(yè)級服務器和存儲供應商 Emulex 和存儲區(qū)域網(SAN)基礎設施供應商 Brocade。
陳福陽帶給業(yè)界的震驚,不僅是他雷厲風行的執(zhí)行力和蛇吞象般的氣魄,更有他并購后手起刀落般的冷酷。
當初收購 LSI,手還沒捂熱,他就以 6.5 億美元將網絡芯片業(yè)務賣給英特爾,并將閃存業(yè)務以 4.5 億美元賣給希捷。
吞并博通后,陳福陽再次揮舞鍘刀,將物聯網業(yè)務以 5.5 億美元打包出售給賽普拉斯,盡管他認可這一業(yè)務是未來的發(fā)展趨勢,但他無法忍受它不能盈利。
陳福陽 " 痛恨 " 一切不能產生利潤的部門,大幅削減市場營銷和廣告費用,降低渠道利潤返點。在他看來,寧愿多買機票去拜訪客戶,也不要做廣告。
參照這一標準,公共關系等非核心業(yè)務也被陳福陽果斷裁掉。
因為這種利潤至上主義,陳福陽被很多人認為急功近利,技術人員則諷刺他冷酷無情,不懂技術。更有一批批被裁減的人員,對他怨聲載道。
但這并不妨礙公司和投資人對他的信任,因為他總是能帶來更好的業(yè)績和回報。
從 2012 年開始,陳福陽僅用四年時間,便將安華高成功地蛻變?yōu)椴┩?,年營收達 153.3 億美元,市值更突破千億美元。
博通一役,讓陳福陽聲名鵲起,外界開始認可這位馬來西亞華人的經營天賦,并稱其為 " 半導體并購之王 "。而他的身價也水漲船高,2017 年以 1.32 億美元的天價薪酬,在美國逾百家大企業(yè) CEO 中高居榜首。
專注于利潤,讓陳福陽能夠避開諸多技術陷阱,包括對某些技術的迷信,但同時也給他的失敗埋下了伏筆。
并購博通,躋身全球第五后,陳福陽的胃口再次加倍。這一次,他瞄準的是全球通信標準和專利的集大成者,從 3G、4G 一直到 5G,始終不二的領導品牌高通公司。
陳福陽最初為它開出的價碼是 1300 億美元,這一數字是 LSI 收購價的 20 倍,博通收購價的 3.5 倍。
一旦收購成功,陳福陽不但將再次刷新全球芯片行業(yè)的并購紀錄,更將締造出史上最大的科技并購案。新成立的公司,也將成為繼三星、英特爾之后的全球第三大芯片廠商。
為了這次并購,陳福陽費盡了心思。首先在時機的拿捏上,就相當精準。
盡管高通貴為全球通信標準的王者,但其依賴專利授權的盈利模式和壟斷地位,惹怒了很多大客戶。
從 2015 年開始,高通因為壟斷之名,先后被中、韓等國施以巨額罰款,而其大客戶蘋果更是長期拖欠 70 億美元專利費。
多重利空打壓下,高通的市值不斷縮水,從高位的 1300 億美元,跌至不足千億美元。
這給陳福陽提供了一個低價收購的機會,但高通對 1300 億美元的報價并不感冒,認為博通嚴重低估了自己的價值,并采取一系列反收購措施。
先是大幅提高了裁員補償標準,以及提高了收購荷蘭芯片巨頭恩智浦的報價,之后又提出股價 90 美元以上、總價 1600 億美元的收購方案。
對于陳福陽來說,高通到底值多少錢,雙方可以坐下來談,但還有一件事是他難以左右,也最讓他坐臥不安的,那就是美國政府的審查。
為此,早在宣布 1300 億美元收購計劃之前,他就主動響應特朗普 " 讓美國再次強大 " 的號召,將博通的總部從新加坡搬到了美國,算是納了投名狀。
而特朗普也投桃報李,邀請陳福陽到白宮做了 5 分鐘演講,其間兩人 " 勾肩搭背 ",關系親密。
帶著這 " 總統級的待遇 ",陳福陽信心滿滿地將報價提高至 1460 億美元,并承諾如果交易未能獲得監(jiān)管部門的批準,將向高通支付 80 億美元的 " 分手費 "。
但陳福陽沒想到的是,就在他接近于跟高通達成協議時,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(fā)生了。
2018 年 3 月 12 日,特朗普簽署行政令,以威脅美國國家安全為由,禁止博通收購高通。
一紙行政令,徹底葬送了陳福陽謀劃多時,意欲整合博通和高通,外加一個恩智浦,從而打造全球最大無線通訊技術供應商的春秋大夢。
而最令特朗普政府擔心的,并非陳福陽的華裔背景,恰恰是博通收購一家企業(yè)后,裁減研發(fā)投入,甩賣不盈利技術的歷史記錄。
這種做法有可能導致技術外溢,并損害高通乃至美國在 5G 通信標準上的領導地位。
盡管夢斷高通,失去一統江湖的機會,但這個外媒眼中擁有華人 " 靦腆 " 基因的小個子,繼續(xù)保持著他話不多,但兇猛的并購大鱷形象。
僅僅四個月后,陳福陽便卷土重來,宣布以 189 億美元現金,收購美國著名華人企業(yè)家王嘉廉創(chuàng)辦的軟件公司 CA Technologies。
這個自稱 " 不是半導體人 ",但 " 懂得賺錢和經營 " 的并購狂魔,開創(chuàng)了一條迥異于張忠謀、黃仁勛、蘇姿豐等人的非技術路線,用兇悍的手法,在華人圈拓展出一個資本制勝的半導體擴張之路。
他也因此斬獲了一個全球第五的芯片帝國,甚至一度接近于創(chuàng)造歷史,拿下高通,躋身世界第三,將臺積電甩在身后。
因為一連串震驚業(yè)界的大手筆并購,陳福陽從一個鮮為人知的企業(yè)高管,變身為名滿天下的世界芯片行業(yè)大佬。
對于自己的成長,出身貧民窟的陳福陽,最感激的是母校麻省理工學院。" 是美國的教育機制給了我機會,是 MIT 的獎學金讓我可以追逐美國夢。"
2017 年 2 月,64 歲的陳福陽帶著妻子重回母校,捐了 2000 多萬美元。
對他來說,這更像是報恩。
來源:華商韜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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