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福建網

當前位置:中國福建網 > 教育 > 正文

“我的自述”之十二:《我的高中生活》

作者: 編輯 來源:互聯(lián)網 發(fā)布時間:2019-02-10

┊文章閱讀:

《我的高中生活》

前言

女兒前幾天發(fā)微信說,本來不喜歡看農村的電視劇??戳藥准独限r民》,覺得很喜歡看。

我發(fā)微信說,你們年輕人是該看看這個電視劇。劇本寫得很真實,演員選得好,演得也很真實。撰寫、演出這樣的電視劇是要冒風險的。

爸爸是過來人,那些事,諸如土改,互助組,合作社,人民公社,大躍進,大煉鋼鐵,挖水庫,深翻地,畝產萬斤糧,除四害,勤工儉學,跑步進入“共產主義”,晝夜鏖戰(zhàn),吃食堂,挨餓,浮腫,統(tǒng)購統(tǒng)銷,割資本主義尾巴等等,都是爸爸親身經歷過的。

其中有的情節(jié)看來是很荒唐可笑的,但那的確是事實,歷史的真實。明明知道那是虛假的,既不合情也不合理,但誰也不敢說實話。

前事之不忘,后事之師。

年輕人看看,了解一下歷史,就會知道老一代是經歷了多少的磨難,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的科學的社會主義道路,應該倍加珍惜。

《老農民》電視劇我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看了幾集。見景生情,不禁引起我對往事的回憶。

大搞“三面紅旗”那幾年,我正在河北安國中學上高中。以下是我讀高中時的學生生活的一些片段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班主任李謙老師

1958年,我17歲。初中畢業(yè)以后,似乎沒有花費多大的氣力,便順利地升入了我們安國中學這所省立重點學校的高中讀書。

當時,正處在大躍進的年代,“多、快、好、省”在當時是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的總方針。學校也貫徹這個總方針,學制要“多快好省”——縮短。在繼續(xù)招收三年制高中以外,我校決定實驗文、理科分班的學制改革,兩年制,提前一年畢業(yè),與三年制的畢業(yè)學生同時參加高考。

我喜歡讀書寫作,自己也覺得我的語文課學得好。此外,也是為了節(jié)省一年的學費,便報考了學校的兩年制文科班,分在高六班。

李謙是個男老師,是從北京分配去的,很有可能是地處北京和平里附近的原河北北京師范學院中文系畢業(yè)的。他是我們的班主任,教我們班的語文課。

他個子高高的,臉上白凈凈的,嘴唇上邊留著小胡子,長得很英俊、瀟灑、帥氣,三十多歲也沒有結婚。他對同學們很好,對我尤其好,大概是因為我作文寫得好。

他放假回北京的家,回到學校時,總要帶一些北京的點心和糖果,請我們這些農村來的同學品嘗。那點心好吃極了,甜極了,我們同學都是從農村來的,個個都是“土老帽”,連見都沒見過,更不用說吃過了。到現(xiàn)在,已經過去五十多年了,我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點心的味道。

我來北京上大學以后,有一天在北京西單商場附近的大街上曾經與李老師邂逅。那是非常偶然的機會,就偶爾見到過他這唯一的一次。當時他告訴我說,他家就住在西單附近。他正在家賦閑,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。我是聽我在北京上大學的同學說,我們那個班的同學畢業(yè)以后,李謙老師因家里有困難退職了,回到了北京。我們那時候正在上學,無職無權,沒有能力幫助老師找一份正式的工作。

后來還聽說,他曾在月壇體育場的網球場做過管理場地的臨時工。再后來,就渺無音信了。我們大學畢業(yè)以后,會有能力幫助老師一把的,這李老師應該知道。但也沒聽說他找過誰幫忙,看來他是不愿意給學生們添麻煩。

我們同學都不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,徹底失去了他的音信,就是想幫他,也愛莫能助。

這事想起來,就感到很遺憾。

我喜歡讀書,喜歡寫作文。

我家世世代代務農,祖祖輩輩沒有出過一個讀書人。上大學之前,我家里只有一本字書——《黃歷》。

不知怎么的,中學時代,我特別喜歡讀書寫作。但在整個中學期間,我也未曾買過一本課外書。因為家境貧寒,沒錢,就連幾元錢的伙食費都緊巴巴的,哪里還有錢買書。

我想讀書,課余時間,便經常到學校圖書館去借書讀。我看過很多的小說,像趙樹理的《小二黑結婚》、《李有財板話》、《李家莊的變遷》、《三里灣》等等,我不止看過一遍。

我還清楚地記得,學校圖書館的老師是我們學校王西征校長的夫人,人非常好,熱情、耐心、和藹,矮胖,穿著非常樸素,總是笑瞇瞇的,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,我很喜歡她,她也很喜歡樂于讀書的學生。

閱讀借來的圖書,因為不屬于自己,到期就要歸還,閱讀時特別用心,效果很好,讀后收獲多,記得特別牢固。

因為經常借書閱讀,我思想上漸漸產生了這樣一個體會:“買書不如借書?!睂Υ耍疑钣畜w會。值到今天,事過五十多年,我還清晰地記得那時我讀過的許多書目。

我們文科班的課程,除了一般的普通文化課以外,語文課的分量適當加重,每周作文課兩次。我喜歡寫作文,喜歡上作文課,不憷頭寫作文,從不把寫作文當成一種心理負擔,而是視為一次抒發(fā)感情、表達思想的機會,當成一種難得的享受。我記得,我有幾次作文,被老師在語文課是作為范文在課朗讀,公開進行評論、表揚的。

有一次,上作文課,內容是讓學生看圖作文。老師掛在黑板上的是一張水墨畫,畫上是北方地區(qū)高聳入云的楊樹。老師讓我們仿照著名文學家茅盾的散文《白楊禮贊》,發(fā)揮自己豐富的想象力,寫出自己獨特的感受。

我突發(fā)奇想,別出心裁,是用半文言文寫的,通篇的“之乎者也亦焉哉”。老師看了,說寫得不錯,實詞、虛詞都使用得很準確,讓我在班里給同學們朗讀了一遍,并作為典型的范文在班里進行講評。

久而久之,我就養(yǎng)成了寫作的習慣。直到今天,六十多年以后,我仍舊把寫作當是一種享受,一種高雅的享受。寫東西,對我來說,可以說是其樂無窮。要是每天不寫一點兒東西,就覺得生活中缺點兒什么,過得沒有價值,甚至會感到很痛苦。

參加“除四害”和勤工儉學

在上高中的時候,正是大躍進的年月,我們學生也親身參加了轟轟烈烈的大躍進運動。

說是兩制高中,但實際上我們沒有上多少課,讀書學習的時間很有限。那個時候,全國教育系統(tǒng)正在大力宣傳、貫徹毛澤東提出的黨的教育方針,教育和生產勞動相結合,學生要參加階級斗爭、生產斗爭和科學實驗三大實踐,社會上開展什么活動或運動,我們學生都要無一例外地投身其中。

我們參加“除四害”,就是消滅蒼蠅、蚊子、老鼠、麻雀。這是黨中央的號召。白天上課,晚上我們就爬到樹上或登著梯子在市民或村民的房沿下掏麻雀。那麻雀怕光,用手電筒一照,它們就縮在一起不動彈,一抓一個,信手拈來,很是過癮。

白天還要到處去打蒼蠅、逮蚊子,到地里去捉老鼠。

捉老鼠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。我們到農村的場院拆柴火垛,發(fā)現(xiàn)柴火垛底下有老鼠洞,就用臉盆、水桶打來水灌老鼠洞,那水里還摻上煤油。一灌就驅趕出一群大大小小的老鼠,我們一大群同學就滿場院跑著追趕那四處逃竄的老鼠,常常弄得個人仰馬翻。那真是“老鼠過街,人人喊打!”開心極了。

學校要求“除四害”要統(tǒng)計“戰(zhàn)果”,各班都得把蒼蠅、蚊子、老鼠尾巴、麻雀的腿收集起來上報。

那年春天天旱,大概是1958年的春天,我們全校的學生背著行李,帶著扁擔、水桶,經過長途跋涉,步行一百多里地,到了京漢鐵路以西的曲陽縣山區(qū)農村,去幫助當?shù)剞r民抗旱。

那里的山坡很陡,也很高,莊稼都種在了山坡上,我們每天從山下挑水到山上澆莊稼地,或是澆水點種莊稼,干了有十多天。雖然很有熱情,但非常累,我們都是未成年人,也從未干過那么重的農活兒,每天都累得人困馬乏,晚上都睡不著覺。腰酸腿疼,腿疼得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好。但我們的勞動熱情卻很高漲,沒有一個人因為累而消極怠工的。

大躍進那年,說是深翻地就可以使糧食畝產達到一萬斤。我們同學參加農村的深翻地。翻多深呢?一人多深,就是比我們同學的身高還深。把土挖出來,再填進去。那個時候,我們年齡還小,哪里知道一畝地究竟能打多少斤糧食??!我是農村來的,只知道當時一畝地一般情況也就是打一二百斤的糧食。

我們又參加勤工儉學,到定縣火車站拉農業(yè)機器。從定縣到安國縣有七十多里地,我們來回步行,回來時我們幾十號人拉著一臺很大的機器,記得好像是大型聯(lián)合收割機,送到到安國的農機站。來回就是一百四十多里地,一是為了鍛煉,二是為了通過勤工儉學掙點兒學費。

有幸見到了周恩來總理

在一次從定縣拉回機器以后,那是個下午,我們班的同學正在學校的大飯廳里吃飯。整個大飯廳,就我們班這幾個飯桌有人吃飯。我們那天吃的是窩窩頭和白菜湯,窩窩頭里還摻上了一些黃豆面,很好吃。

我們剛打了飯來,還沒開始吃飯,就看到從飯廳的東南角的門口進來了一群人,我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,很吃驚。

當那些人走近我們飯桌的時候,我們看清楚了:這不是周恩來總理嗎!我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,怎么真的是周總理!同學一下子全都愣住了,我們還沒有開口,周總理卻先開口:

“同學們,你們好??!”

周總理伸過手來,一跟我們同學握手。親切地問我們:

“怎么現(xiàn)在才吃飯???”

有同學回答說:

“我們剛從定縣拉機器回來。是勤工儉學?!?/span>

“好啊!勤工儉學好!”

周總理低頭看到我們飯桌上擺著的窩窩頭,他說:

“這飯是你們自己做的嗎?我來嘗嘗可以嗎?”

“可以??梢?。”我們連連點頭說。

同學激動地看著我們國家的總理,用手掰了一小塊窩窩頭,放在了嘴里,連連說:

“很好吃,很好吃!”

我在那么小的年紀就近距離看到我們的國家總理??偫磉€一一跟我們同學握手。

周總理還視察了我們學校辦的縫紉組,都是學生在做衣服,也是勤工儉學。

學生們一傳十,十傳百,都聽說周總理來我們學校視察來了,一下子都擁到學校那條通往校門口的南北小馬路兩旁,夾道歡送周總理。我也站在人群中,又一次清清楚楚地看了周總理。

他面帶微笑,邊向同學們揮手致意,邊小聲說:“不能一一拉手了,不能一一拉手了?!本従彽叵驅W校大門走去。

那天夜里,同學們誰也睡不著了,都連夜給家長、親戚、朋友寫信,告訴他們我們看到周總理,讓他們也分享我們的幸福。

挖水庫大煉鋼鐵鍛煉了我

1958年,我們還到安國縣城南的一個地方挖水庫。那是夏天,特別的熱。在大躍進的年月,不僅大連鋼鐵,還大興水利工程建設。因為要以實際行動貫徹“多、快、好、省”的方針,那個時候干活,只要一上陣就是搞突擊,晝夜鏖戰(zhàn),一個班就是干十二個小時。

我們的任務就是從水庫里往岸上抬沙子,水庫底到地面有十多米高。腳下是軟綿綿的沙子,就像是踩在棉花垛上,走起路來直往下陷,腿發(fā)軟,累得不成,但誰也不叫苦喊累,還得一路小跑兒。

只是吃得還不錯。主食是白面饅頭,副食是豬肉燉粉條子,隨便吃,管飽。我那時候身體比較瘦弱,因為活兒太重了,消耗太大,我一頓能吃五個大饅頭,得有一斤多,豬肉燉粉條子我也能吃好幾大碗,好吃得很。吃的都頂了嗓子眼,把我撐得都貓不下腰,一貓腰都快要吣出來。干的活兒那樣的累,不猛吃硬塞不行啊,要不根本堅持不下來。

到秋天,我們學生又參加大煉鋼鐵。是到京漢鐵路以西的太行山山區(qū),不是曲陽縣就是阜平縣,具體的任務是給建設小高爐的地方運磚。

開始,我也去了。我們先是從安國縣用小推車運磚,往鐵路以西的山里送,大家都是撒著歡跑,而不是走路,一百四十里地,一天打來回。有的同學都累得癱在地上起不來了。

記得,我們吃的飯就是饅頭加咸菜,沒有別的蔬菜。吃飽了,叫渴,就咕咚咕咚大口地猛喝涼水。結果,我拉稀跑肚,一天得拉幾十次大便,拉的全都是稀湯。那陣勢,簡直是“一瀉千里”!屁股都感覺火燒火燎地疼痛難忍。我被送回了學校,經過治療,很快就痊愈了。老師見我年紀太小,身體干巴瘦,就沒讓我再去參加運磚,把我留在學校幫助照顧其他的病號。

那時候,為了大煉鋼鐵修建小高爐,我們學校的師生運輸蓋高爐的磚。一是活兒太累,一天要跑二百里地;同學們喝的水也不干凈,到山里喝的是洗過鐵礦石的紅色的河水。結果累病了很多的學生,用汽車運回學校,可能還有什么傳染病的原因,比如霍亂或者痢疾。

記得學校的病號很多,都住在學校的教室里,打地鋪,不允許回家,就是住在學校附近的學生也要在學校住。學校要給他們集中治病。我負責到城里中藥鋪去抓藥,每次都是步行,每天要去好幾趟。生病的學生,經過治療,絕大多數(shù)都恢復了健康。

不過,還是死了一個同學,是個女同學。她的家就在我們學校的旁邊,學校操場北邊那個村子。家長非要把她接到家里去,結果死了。她長的那樣子,我至今仍有印象,她還善于中長跑,四百米和八百米都跑得很不錯,非常令人惋惜。

在兩年的高中階段,參加了很多的勞動。我們學習的年限本來就比正規(guī)的三制少一年,又參加那么多的勞動,學習的時間又減少了許多。

然而,參加這些勞動,給我們的益處很大,不僅增強了體質,學會了勞動技能,了解了社會,對勞動的認識也更加深刻,體會更加豐富、深刻。這對我那年參加高考寫作文,有很大的幫助。

我非常感謝那些年的勞動,應該說是勞動幫我寫出了一篇優(yōu)秀的高考作文。

1960年我19歲參加高考。高考作文的題目是《在勞動中鍛煉了我》。拿到試卷我一看,樂了,這個題目對我來說,不難,一點兒也不難。連寫作提綱、草稿都沒打,我一氣呵成。我的作文擺事實,講道理,有實踐,有體會,夾敘夾議,層次清晰,邏輯性很強,很有說服力,語言還很簡練。

高考成績公布時得知,我的作文得到95分,是我們保定地區(qū)所有考生中分數(shù)最高的,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“保定地區(qū)高考作文狀元”。學校主持高考工作的王副校長在全校大會上表揚了我,說我為學校爭了光。

我上的是兩年制高中,跟三年制高中畢業(yè)的同學同場競技,我的高考分數(shù)在學校名列前茅,大大超過了三年制高中同學。

“豐產卻沒豐收”

當年的大躍進,現(xiàn)在看來純粹就是瞎胡鬧?,F(xiàn)在我們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說,當時可不敢,都必須要說好,說偉大,總得高喊“大躍進,大煉鋼鐵,人民公社”這三面紅旗萬歲!

1958年大躍進那年,全國各地都是風調雨順,莊稼長得可真不錯,眼看著是個豐收年??伞柏S產并沒有豐收”。什么原因?

那時候全民近乎瘋狂地忙于大煉鋼鐵,城市和農村的人們都要傾巢出動,莊稼熟了,也沒有工夫去收割。

那年的莊稼基本上都是在晚上收割的,像刨白薯、花生,都是生長在土地里,在晚上,黑燈瞎火的,是夜戰(zhàn),什么也看不見,能收得干凈嗎?只能是能收多少是多少,收獲到的是少數(shù),扔在地里的是絕大多數(shù),那簡直是敗家子的行為!

辛辛苦苦種的莊稼,本來都要到手了,結果都扔在地里,浪費了,也沒有人心疼,就是心疼也不敢說。

那時候人們都瘋了!說過不了幾年,我們國家就進入“共產主義社會”了,實行按需分配,各取所需,吃飯不要錢,穿衣服不要錢。

這種吹牛的話還沒有落音,人們的瘋狂就遭到了報應。暑假前,我們去挖水庫還能吃上豬肉燉粉條子,到了秋天就遇上了糧食大幅度減產。

1958年辦全民的大食堂,家家都不用自己開火做飯了,到開飯的時候就到大食堂里去領就是了。那年暑假我回到我們家里,不讓各家各戶在家里做飯了,到開飯時,提著一個飯罐子和籃子,就像在機關單位那樣,到生產小隊開辦的大食堂去“領”飯菜就行了。

那是什么飯菜呀,稀湯掛拉水,就跟喂豬的泔水差不多,不管夠,根本吃不飽。但誰也不敢說吃不飽,還得說“大食堂好”。這就是“共產主義”呀?那簡直是胡鬧!

糧食減產,大家挨餓。

暑假過后,我們回到學校,由于糧食減產,學生們的口糧大大減少,而且吃的只有白薯,喝白薯面的粥,主食是蒸熟的白薯干。上頓吃了,下頓還接著吃,直吃得從胃里吐酸水。有時候,主食是窩窩頭,窩窩頭得蒸兩遍;就的是咸菜,喝的湯里沒有一個菜葉,全是稀湯刮拉水,湯里就漂著幾個蔥花。也有時喝的是玉米面粥,稀溜溜的,能當鏡子照。

由于主食太少,我們學生舍不得先吃主食,就先喝幾碗湯或稀粥,肚子里先灌得滿滿的,墊墊底兒,然后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那點兒珍貴的可憐的主食。為的是在胃里多留點兒主食的味道,供自己慢慢地回味。

那個時候,我們正在長身體,根本吃不飽,餓得都受不了了。離家近的同學,可以回家補充補充,我們離家七八十里地,怎么辦?我們幾個同學自力更生,豐衣足食。

下午下課以后,和幾同學就結伙到離學校有好幾里地的花生地里,跪在地上,用雙手刨落在地里的花生。落下的可真不少,我們邊挖邊吃,不用水洗,在衣服上擦巴擦巴就吃,肚子吃得飽飽的。那時候,我們都餓瘋了,也就顧不了什么臉面和衛(wèi)生了。簡直成了乞丐,斯文掃地!

不過,我們不是偷竊,是正大光明地在秋收完畢的地里揀拾遺失的花生。我們不揀,農民也不去揀,都在家等著吃不要錢的飯菜,“享受共產主義的按需分配”呢。那些落在地里的豐收果實就成了肥料。

我們吃得倒是很香,肚子填飽了,不餓了。吃完之后不久,回到學校就開始肚子疼,緊接著就拉開了肚子。那哪兒是拉肚子呀,簡直是屎湯子的瀑布,一瀉千里,勢不可擋!那一夜,不知道跑了多少次茅房,把我的屁股眼都拉得火辣辣的生疼,有大便也不敢拉了;可不拉又不行,過幾分鐘就“告急,根本無法控制”。

那個狼狽相,后來我想起來就苦笑,那是典型的“為嘴傷身”,自作自受。

當時,我們每個月都要回家一次。每次從家里回到學校,都要從家里帶去一些蒸熟、涼干了的白薯干,為的是在學校餓了的時候,好填補填補。那蒸熟、晾干的白薯干,可好吃了,非常甜,有咬勁,像牛筋兒似的,比北京的那種果脯還好吃。天氣涼了的時候,我們回家有時也帶一些玉米面的貼餅子,每次餓了的時候就吃上幾口。

帶到學校的這些吃的東西,可不能放在明面,得“堅壁清野”,藏的嚴嚴實實的,讓同學們不能輕易找得到。要不,同學們都像餓狼似的,要是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一眨眼的工夫,就給你搶吃光了。

你說大家都自私,沒有團結互助的精神,你愛說什么就說什么,不能“發(fā)揚風格”。那時候也發(fā)揚不了風格,都是自顧自,因為實在沒有條件“發(fā)揚風格”。就可憐兮兮的那么點兒零食,你高風亮節(jié)發(fā)揚了風格,你就得餓肚子。




上一篇:隨筆之三十:《老人的心思》
下一篇:沒有了
  • 牙齒美容
  • 好愛卡
  • pe管
  • 石家莊小吃培訓
  • 裝修平臺
  • 南京小吃培訓
  • 植物提取物網
  • 源碼論壇
  • 激光打標機
  • 丹泊儀器
  • 礦山生態(tài)修復
  • 青島月子會所
  • 南京刑事律師